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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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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箭

“我聽說,廖生魔尊是四魔尊裏面實力最弱的,他身邊一個下屬就……那其他……”

又一名長老在馬上被擊到水裏時,蘅蕪踏步而起,將人在半空接住了,那位長老未及反應,蘅蕪一掌便將人毫不猶豫地推向了岸邊,自己旋身落在了擂臺上。

洞瑤雖實力強悍,但畢竟剛剛已經比試了許多場,上來與他較量的修為也都不低,甚至後面幾位還是資望極盛的仙門長老,他與蘅蕪相對而戰,握著長鞭的手上有鮮血淋淋漓漓往下滴落。

蘅蕪的目光下落,開口道:“你已比試多場,體力早已不支,本尊就算勉強贏你,也不光彩,下去,換其他人來。”

洞瑤並未說話,與蘅蕪的視線在半空中相峙。

蘇譯下意識握緊了手中茶杯,盯著擂臺上的二人。他能感覺的四周的騷動,蘅蕪作為與淵和同輩,仙魔之戰前的尊者,在整個仙門修為實力首屈一指,毫無疑問是戰力天花板的存在。仙門輸了太多場,非常需要贏一場,蘅蕪的突然上場極其鼓舞人心,不說全部,最起碼這個水月靜汀內大半人定希望蘅蕪能將面前這個魔族修士打廢在擂臺上。

絕對不能讓他這麽輕輕松松就下去!

祈胤微側了一下身,壓著怒氣,對他身邊的祈言風道:“問問蘅蕪到底是什麽意思她到底在做什麽!”

祈言風看向擂臺,不過須臾便收回視線,平靜回道:“尊者行事,言風不敢置喙。”

祈胤氣的胡須直抖,“一個個都反了天了!”

但更加令人膛目結舌的是,對峙許久之後,洞瑤收回長鞭,退回到了蘇譯身後。蘅蕪手中祭出一柄赤紅彎弓,擡手拉弓,箭尖裹著烈焰,直指向了擂臺下的蓮山,唇角揚起的笑容恣意明銳,“本尊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機會與容繁比試一場,也不知道本尊與容繁孰強孰弱蓮山,你便代你師父與本尊比一場,也當全了本尊百年來的心願。”

一石激起千層浪,竊語四起,這臺子是專門給魔界搭的,那能沒有讓魔界輸一場,自己人就窩裏鬥起來的道理,祈胤怒聲呵斥,“蘅蕪你在做什麽!下來!”

蘅蕪不受絲毫影響,依然盯著蓮山,歪了下頭詢問,“怎麽不敢”

蓮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握緊了懷中拂塵,縱躍而起,幾乎是在他飛身的瞬間,火箭離弦而出,潔白拂塵與火紅箭矢在半空中相遇,強勁的靈力波動層層蕩開。

蘅蕪站立在擂臺上,擡手再一次拉滿了弓弦,這一次不是一根,而是五箭齊發,每一根箭矢攜帶的灼烈火焰都比第一箭時威力更盛。蘅蕪毫無隱藏,拉弓搭弦每一箭都近乎完美射出。

蓮山剛擊碎了第一箭,迎面就是接連而至的五根箭矢,箭尖斜擦他鬢角而過,削斷了他的一縷鬢發,退無可退,他被五根箭矢逼迫至直墜下池塘,砸起了一池水花。

岸邊有人起身急呼,“仙君。”

蘅蕪看著蓮山滿身是水的被弟子扶出池塘,緩緩收回視線,不無嘲諷道:“這就是仙門裏年輕一輩的最強戰力,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話語未落,她突然轉身,面向不遠處的涼亭。所有人都毫無預料,一根離弦之箭已經疾馳向了涼亭內的潔白身影。

蘇譯差點站起來,被洞瑤一把拽住了。

白釋周側的罄鐘不知何時消失了,箭尖在距白釋眉間一寸處猛然停下,白釋姿勢未變,擡眸的剎那,箭矢飛墜向了池中,萬千水浪瞬間被擊起。

眾人慌忙擡袖去遮擋濺落下來的水滴,並不算高的聲波在整個水月靜汀內蕩開,“你不是我的對手,不必比。”

蘅蕪向著涼亭屈膝便半跪了下來,“蘅蕪莽撞,帝尊恕罪。”

白釋邁出涼亭,移步到了眾人面前,問:“本座已經看了許久了,這比試還要繼續嗎?”

祈胤被弟子扶了一把,才站起來回話  ,“帝尊既然看倦了,便不比了。”他望了眼蘇譯,轉頭繼續對白釋道:“魔界尊主來仙盟大會,主要還是為了商討封固秘境一事,今日天色尚早,也不必拖著,不如盡早將這件事商量妥當,不知帝尊意下如何”

白釋轉身便往回正殿走,“好。”

正殿內重新加了一張座椅,就在玉椅右手下側,與祈胤相對。蘇譯倒也沒有說什麽,擡步便坐下了。

眾人全部落座後,祈胤開口道:“再商談封固秘境之前,老夫有一事不明,還請求問帝尊。”

白釋頷首,“何事你說。”

祈胤撫了把胡須,略思考了一下道:“妄生秘境的封印一直穩固,千百年來也從未出現過問題,但卻在聽說帝尊進入妄生秘境後,開始頻頻出現罅隙裂縫,帝尊對於此事可有說法當年帝尊又是如何進入的妄生秘境”

列坐許多人點頭附和,“是啊,帝尊為何會進入妄生秘境這兩百年帝尊果真是在妄生秘境裏”

蘇譯微蹙了下眉頭,暗暗捏住了自己的指節,已經預料到了今日的商討不可能對師祖多麽有利,但這才剛開始,就已經施壓逼問了。

白釋的神色並未變,他靜默了很久,倒也沒有人敢出聲催促他,“妄生秘境的封印本來便只有一千年,千年時日若到,封印自會解除,這點諸位應當清楚。”

有人連聲便接道:“這點我們自然是知道,可出現罅隙是在兩百年前,就是說封印不穩提前了兩百年,平白無故地為何會提前兩百年”

白釋看向出聲之人,那人在白釋的視線裏,下意識吞咽口唾沫,但卻強撐著沒有移開對視的目光。白釋垂了下眸道,“那是因為兩百年前有人差點破除封印。”

一長老急聲便問:“他是何人!帝尊可是知曉”

白釋緩緩吐出字句,“耀魄。”

祈胤撫著胡須的動作剎那便僵住了,猛然擡頭望向白釋,“就是那個無極門仙門皆已除名的叛徒!他那兒來的能耐竟然可以差點破除封印”

列坐有不明所以的年輕掌門家主問詢,“耀魄是誰”

“以前無極門弟子,後來墮魔成了魔帝,在仙魔大戰時被帝尊親手斬殺在了奉天劍下。”

白釋道:“諸位中應當有人知道,耀魄之前是無極門弟子,我的靈曇水榭裏有所靈閣,裏面藏書龐雜,有幾本是關於妄生秘境的封印,許是被他看到了。”

有人沒忍住出聲道:“帝尊怎麽能將這種書隨手扔在靈閣裏,任什麽人都能查閱。”

白釋沒說話。祈胤順口斥道,“放肆,帝尊行事,豈容你多嘴。”

白釋靜了半響道:“當是我的疏忽,此事既然你們都知道了,可還有什麽問題”

“那帝尊又為何進了秘境”

白釋平靜道:“耀魄不敵我,想將我囚在秘境。”

不知誰問了句,“那罪詔呢”

白釋循聲也沒有看見說話之人,祈胤緊接著便嘆了口氣接話道:“帝尊想要再次封印妄生秘境,仙門所有門派都沒有異議,只是我們只有一個請求帝尊如果能拿出罪詔,各派不日便攜神器隨帝尊前往封印秘境。”

蘇譯心間一跳,下意識看向了白釋。

白釋眸色稍沈,“我並不知罪詔在哪裏。你們為何對於罪詔如此執著封印秘境又與罪詔有何關系”

殿中有人低嗤出了聲,“帝尊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

只是話還沒有說完,白釋還沒有多大反應,那位與他隔的極遠的魔界尊主,冰冷的視線向他掃了過來,說話之人壓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位兇神。但還是忍不住默默側了下身。

祈胤從座位上起身,向白釋恭敬一拜後道:“帝尊既然不知,便由老夫來說。眾所周知罪詔記載世間蒼生罪業,修仙者的雷劫是強是弱也與這罪詔息息相關,罪業多則雷劫重,罪業少則雷劫弱。仙門之內千年來因雷劫殞命的弟子不計其數,甚至至今以來,沒有一個人順利渡過所有雷劫,得道成神。修仙一路本便艱難漫長,每進一步一道雷劫也該合理,這千百年來無數修仙者也是這般走過來的,可帝尊難道就從來沒有懷疑過,這雷劫是不是太過了!怎能千年來所有修仙者全部葬身在雷劫之下,沒有一個例外,這哪裏還能算是雷劫,根本就是天罰!天道不允許任何一人修仙者成神,這樣的雷劫沒有道理,只有毀了罪詔,才能消解這千年的禁錮。”

白釋擡眸看向滿殿修仙者,“你們所有人都是這麽覺得”

一名年輕的宗主起身站到了殿中央,彎腰行禮道:“是,人之一生怎麽可能完全沒有罪業,殺妖除魔算不算是犯殺業被欺淩辱罵如何不心生嫉恨。即使今生因為修仙而嚴守本心戒規,又怎能控制前世往世是不是十惡不赦之人。罪詔的存在本便毫無道理!”

祈胤緩了口氣接著道:“望帝尊能夠理解,百年之前不是也有諸多仙門長老宗主不惜觸犯禁令,創了轉罪陣,將自身罪業轉給他人,減輕雷劫威力。帝尊親歷了那場浩劫,應該最是能體會其中的無可奈何,只要拿回罪詔並毀掉它,方才能一勞永逸,不讓百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

白釋沈聲問:“你們果真覺得如此便對”

“這滿殿之人誰都有資格指摘我們不對,但唯獨帝尊沒有資格!”

祈胤轉身便厲聲呵斥,“放肆!”

年輕宗主毫好不理會地繼續擲地有聲道:“我們尊敬帝尊,至今也未曾問轉罪陣是誰所創,第一個使用轉罪陣的人到底是誰帝尊不能自己用歪門邪道渡過了所有雷劫,只剩下一道情劫,就想將我們的路斷了!我們今日此言再離經叛道,也不過是想毀了一件神器罷了,比起前人誘捕貍妖,轉罪他人可好太多。”

大殿內突然響起了極為突兀地鼓掌聲,眾人循聲望過去,只見蘇譯雖然唇角勾著笑意,但眸色極冷,“毀掉一件神器還罷了!宗主倒是好大的口氣,本尊算是知道今日你們千求萬求請我們參加仙盟大會,這是唱的那一處,今日這戲莫不是專門唱給我們看”

宗主嗆聲便道:“坐著聽就是,和你有什麽關系!”

白釋不可置信地看向蘇譯,蘇譯微微往後靠了一下,擡眸迎上白釋的視線,略微停頓後,轉頭道:“宗主莫非是聾,沒有聽到帝尊說他並不知道罪詔在那裏。你們搞這麽一出戲,本尊很難不懷疑你是再跟帝尊要還是再跟魔界要本尊嫌你們遮遮掩掩指桑罵槐的說話方式不舒服,不可以嗎?”

宗主一臉震驚,“你們魔界就是這般胡攪蠻纏,不講道理!”

蘇譯譏諷道:“講不講道理也分人,和宗主這般不講道理的人說話,自然不講道理。”

祈胤很快反應過來道:“尊者既然說罪詔不在帝尊手裏,莫非果真是在你們魔界”

蘇譯往前傾身,盯看著祈胤,“不在,但你們對於封印秘境一事如此拖延阻攔,是覺得罪詔一定在妄生秘境裏,對不對”

祈胤捏緊了拳,“尊主何需明知故問!”

蘇譯莞爾,輕聲問:“你們真的覺得罪詔如果在妄生秘境,秘境開啟後,你們就能順利拿到?”

祈胤怒喝:“你什麽意思!”

蘇譯緩緩後靠回椅子上,“長老好好想想,魔界真的能放任你們拿到罪詔?比起毀掉罪詔,本尊覺得還是轉罪陣對你們來說更加簡單易行些。”

列坐一位長老著急出聲,“你們魔界之前可不是這般語氣態度!”

蘇譯擡眸看向他道:“你也知道是之前,魔界這兩百年來確實在幫仙門找尋罪詔,但未必今時今刻還要幫你們找!你們大可以不封固秘境,等待秘境徹底開啟,試一試那時候魔界是什麽態度,罪詔最終會先落到誰手裏”

“兩百年前仙魔之戰後,魔界元氣大傷,對你們的步步緊逼,處處退讓,你們果真就認定了魔界好拿捏。秘境開啟後,自有無數妖獸湧出,先魔帝手中那柄可以禦萬獸的魔笛現在在何處長老不妨猜猜看。最終孰輸孰贏,恐怕真的是未知。”

祈胤臉色寸寸青白,“帝尊在秘境兩百年,豈能讓你們捷足先登,而且說起禦萬獸之力,帝尊的長雲笛未必沒有這般實力,先魔帝手中那柄魔笛到底是誰的最後會受誰所控,還不一定!”

蘇譯驀然大笑出聲,笑了許久,才堪堪止住,“長老剛剛對帝尊那般口誅筆伐,現在怎麽了怎麽這般快就變成你們的底氣了”

蘇譯絲毫不在意祈胤難看的臉色,擡腿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看向白釋,道:“本尊剛剛聽了那麽久,也沒感覺出來仙門上下對帝尊多尊敬,不過都是虛偽至極,各懷私心。帝尊不妨來我們魔界,魔界可不在意那些有的沒的,無足輕重的事,只在乎實力,以帝尊的能耐,若來魔界,不止本尊,即使帝上也願奉你為坐上賓,不比在這烏煙瘴氣的仙門裏待的舒服……”

話還沒有說完,殿中攜帶了武器的宗主長老,全部瞬間祭出靈器站了起來。洞瑤與鐵奕也往前一步,將蘇譯護在中間,兩相對峙,戰事一觸即發。

“夠了!鬧夠了沒有!”白釋沈聲呵斥,眸色靜的嚇人,“秘境封不封固之後再說,今日可以結束了。”

祈胤的視線往後掃了一眼,才有人開始慢慢收回了靈器,他擡手再次向白釋行禮,這次倒是喚得稍稍恭敬了些,“帝尊。”

白釋的面色並不好看,但也沒有動怒,只道:“不是說要封令尊者,既然人選已經定了,借著今日便一並封了。”

祈胤遲疑了下,但是看白釋的神色並不像有更改的餘地,最終還是道:“老夫這便派人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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